抚冥姓司空

时夜将半,四顾寂寥。

【gb】二手

本合集又名《得到人形犬的各种离谱方式》,喜欢请多多评论

祝食用愉快,晚安


  他是你买车送的赠品,当然是个二手的。不是二手的人形犬即使评级不高也要几十万,完全顶得上你的车。你不觉得商家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也并不打算拥有一只人形犬。但看着他被销售人员牵过来的时候,你看着那张脸,即使多年颜控,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称赞一句他的好看。

  好看是真的,精神状态不好也是真的。他确实有在努力对着你摇尾巴,努力地讨好,对你表现出亲近。但不怎么精神,有点常年担惊受怕下的憔悴。你说他好看,但夸奖和真正打算持有是两码事,于是又借口挑剔说,你不喜欢二手的,试图以不要人形犬为条件多要几次免费保养。

  人形犬摇晃的尾巴僵在半空,蔫蔫地往腿间藏。他眼睛很漂亮,此刻是一种类似于泫然欲泣的神色。工作人员满脸堆笑,拼命地夸他的好,那架势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烫手山芋,白送都送不出去的那种,最后干脆让步,大手一挥说你要了人形犬就再附加三次免费保养,你不要的话他就不送。

  怎么不要,人形犬也是资产啊,能变现的!他信誓旦旦。

  哦。你拿着人形犬的牵引绳,淡淡地说。

  而他夹着尾巴,身体有点微微发颤,那是一种想和你亲近又畏惧地不敢上前的模样。

  

  人形犬对你而言是一种陌生的东西,皮毛柔软,唇舌温润,听话忠诚,或俊美或美丽,讨人喜欢,但又乏善可陈。当然,猫也一样。你并非良善之辈,也并非劣迹斑斑的恶徒。所以在他讨好地舔你的鞋面的时候,你只是不适地缩回了脚,你不喜欢肢体接触,不喜欢他抬头看你的时候眼中的谄媚和尾巴摇晃带起来的风,尽管他有一张满足你审美的脸。

  人形犬都会像这样表现得卑贱吗?都会在惊吓中屈膝,让膝盖在地上磕碰出重重的声音?都会经不起一点戏谑和玩笑,一句话都能让他眼中露出绝望?都会在你收回脚的时候慌乱又卑微地抬头看你?

  你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但他自愿把自己低贱入尘埃,你也懒得去管。但饭还是要吃的,你倒是不缺钱,秉持着“既然都收下来了就要好好养”的中心主旨,把猪后腿、牛排、鸡胸肉、些许虾仁、金枪鱼肉、蛋黄,煮一煮放些许盐,扔食盆里放地上让他舔舐。他不挑嘴,每次都会吃得很香,会把食盆舔得干干净净,他本来就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也的确是足够温顺。

  你其实不太在意他是二手的,对你来说都一样,你根本就不想要一只犬,所以二手三手四手对你来说并无区别。但渐渐地你又觉得人形犬确实很好,毕竟你虽然是个人类,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归类于一种狗——单身狗,有时候加班到深夜回家,发现家中灯还亮着,他靠在离门口近的地方昏昏欲睡,听到你开门就一跃而起,主动地给你拿来拖鞋。

  开始的时候你以为他只是想讨好,其实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迎接后你本来想调侃“有了新主人就想巴结”,但发现他看到你以后的开心神色结结实实的,尾巴摇得仿佛能飞到半空去,于是你就把话咽了下去,说谢谢。

  谁能拒绝一只狗的热情呢,空荡荡的屋子都被他闹得生机勃勃的,只是因为你回家了。

  倒是让你生出一种类似于“相依为命”的错觉来。他依旧怕你敬你畏你惧你,再也没有试图地僭越,亲吻你的鞋,他会聪明地自审,把握分寸,很有身为二手赠品的自知之明。但你渐渐地又觉得他即使和你亲近一点也没有什么,他好看,温顺,听话,又懂得看你眼色,是条好狗,成功地让你有一种要一直好好地养着他的感觉。

  不过,他不肯给你看他的身体。

  当然你也没有变态到要主动看的程度。

  

  那天你不小心把发绳落在了卫生间淋浴的架子上,顺手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现他正在背对着你,在里面洗澡,宽肩窄腰腿长,背上肌肉蔓延到腰间,成为漂亮的线条,酝酿出性感的腰窝。你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从他的后腰扫过,看到了一处刺目如雪地污泥的刺青。

  刺目不仅仅是颜色,同样也因为那内容,你轻易理解了那个词对他的侮辱,又对它旁边直直地指着他臋feng间的箭头所表达的恶意心领神会。你一时有点被为他纹上如此刺青的人恶心到——毫无疑问,这种行为只会出现在虚构的涩qing作品中,为了侮辱、宣誓占有和某些行为的合理性,但它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出现在了你的人形犬身上。

  ……所以那些侮辱、宣誓占有和某些行为的合理性,也曾经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吗?

  你的人形犬被你吓了一跳,飞快地转身,但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被热水蒸腾得发红的脸骤然惨白,只惊慌地用手死死按着那块刺青的位置,生怕你再看见,又好像捂着那块东西就不存在。他就这样赤裸着身子在地面的积水中对着你跪了下去,把潮湿的额发联同脸埋下去,把身体蜷缩成一个任你处置的团。

  “您看见了,对不对?”

  他问,声音不稳,还在发抖。

  你嘴唇嗫嚅几下,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他将你的沉默曲解为厌弃,耳朵瑟瑟地往后一抿,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惶惑的哽咽。

  “不是要故意隐瞒的,我、我知道很丑……”

  “不该脏了您的眼睛,求您罚我,我听话……”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慌得丢了所有的条理性。你勉勉强强地梳理他的逻辑,才知道他是在害怕你因为那刺青而扔掉他。

  为什么?你想问。

  恍惚间你才意识到他是在害怕什么——你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自己不喜欢二手的,可他身上的刺青却像是前主人在他皮肉留下的嘲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个被肆意使用过的“二手货”。你本来就留他留得不情不愿,所以他不敢给你看,不敢和你说,那么听话温顺的一条狗,只敢在这上面藏一点小心思。

  他见你不说话,彻底慌了神,匍匐着爬到你脚边,哭着哀求,字字像是在泣血。

  “您、您不喜欢……可以拿烙铁烧掉,烧掉就没有了……看不见了……”

  你一句无心的假话,能把他在耻辱柱上折磨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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