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冥姓司空

心情不爽，抓一只幸运的小狗来欺负一下

不要恶劣地欺负狗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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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性格恶劣，十分恶劣，这份恶劣体现在你会刻意在家中那只二手人形犬的面前表现出生气或不满，尽管你实际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生气。但说实话你并不是坏人，因为在另一方面上你又很喜欢你的人形犬，把他照顾得很仔细，吃穿上都会尽力地选择最好的，更不会去刻意惩罚或虐待他。你只是喜欢看他因为你的“愤怒不满”而紧张害怕到手足无措的模样，然后再“宽大”地大手一挥说没有关系，“大大方方”地选择原谅他。

　　确实会原谅他，因为作为一只二手人形犬，他并不知道你不喜欢吃洋葱，洗衣液习惯用薰衣草味道的，床铺得铺好而不是叠好……你没有告诉他，一开始是忘记了，后来是因为发现他居然会因为你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而惊恐到流泪，跪在地上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一刻你承认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得到了隐秘的满足快感，觉得他神经紧张的模样很有趣得好似猫儿的爪子在你的心尖上轻轻地挠了挠，但在另一方面来说，你还是会承担一个主人应该尽的责任，努力地安抚他——对于大部分人形犬来说，你确实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主人。

　　他是一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形犬，长了一张好看俊秀的脸，性格温和体贴，社会化程度很高，家务做得尤为麻利，对于人类也尤为友好。前任主人买他回来正是因为看中了他温和的性格——那对事业成功的夫妇忙于工作，没法照顾好他们新出生的小宝宝，又不信任市场上的保姆，最后选择买下了他。可丢弃他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的小宝宝，据说他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孩子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这让那对夫妻大动肝火。于是他就这样被扔掉了，理由是“对小主人不上心”。

　　很荒谬的理由。但你在工作人员口中听到的是另外一个版本：那对夫妻无意中发现他们可爱的小儿子更加信任亲近这个作为“保姆”的人形犬而非身为父母的他们，并为此耿耿于怀，磕破膝盖只是一个抛弃的借口和幌子。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一点，只自责地认为这是他的疏忽。

　　所以他比普通的人形犬更害怕犯错，每次都会在你的面前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会流下眼泪，会克制不住地发抖，会因为极度的惊恐而说不出话来，会僵硬地磕头不到你让他停下不罢休……即使你告诉他，这不是多大的问题，已经没事了，他也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然后在缓过来以后爬过去亲吻你的脚背，哽咽着感谢你的仁慈和宽厚。

　　他的哀求发自肺腑，他的感恩也发自肺腑。你愿意带他回来是因为你喜欢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很好看，黑曜石一样温温润润，又灵动得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他总是对身边的人类很温柔，你买下后再也没有谈恋爱的冲动了——因为其实他比大多数的男朋友都会照顾人，又包揽了很多你不擅长的家务。你叫他的时候他就会立刻转过身来看着你，眼神中含满了犬类对人类天然的信任——可是你还是喜欢在他犯一些小错误的时候故意地皱一皱眉，看着他跪在地上无措又紧张的模样，一边因为自己的恶趣味内疚，一边却总是会觉得他可爱。

　　你觉得自己很过分，但又完全控制不住这样恶劣的行径，每次看他会因为这样的欺负瑟瑟发抖的模样，你总是会从心底里感受到一种隐蔽的快感。

　　你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他在刚来的时候曾经小声问过你能不能赐他一个小本子，你答应了——那样的本子你有很多，一般放在桌上当备忘录。尽管你很好奇他为什么这样要那个并不好看的本子，但他胆子真的很小，似乎你一问他就会紧张地夹住尾巴，瑟缩着说不出更多事情，再问他估计会哭着说他僭越，说他不要了。所以你没有问，还送了他一些笔。

　　而他拿着笔感激涕零地把额头磕在地上，似乎怕你误会了什么，又小声解释了一句。

　　“我没有别的心思……主人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随时检查……”

　　你觉得很奇怪，但是还是笑着说没事，你时常能看见他会在那个本子上记些什么——他显然还是害怕你认为他有二心，所以只会把自己的小本子放在桌子上，放在你随手就能翻开的地方。有时候你觉得他就像是一只躺在地上的大狗，生怕你觉得他有攻击性，所以软软地把自己的肚子都露出来让你抚摸，如果你不触碰他的话，反而还会紧张地看着你，期盼着你给予他信任。

　　那天你准备检查一下最近的事项，但问题是桌上两个本子长得一模一样，你打开以后才发现并不对劲，那不是你的笔迹。

　　随后你意识到你拿错了，这是他的本子。

　　他的字写得很好看，比你这个人类写得要好，这让你觉得有些许的羞愧。你看见本子上写着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吹风机要放到卫生间中间柜子的第二层”、“做饭的时候不能放洋葱和芹菜”、“被子要铺好不可以叠”、“早上不能发出声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厚厚地记了好几页，你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顺手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一些成段的文字。

　　“X月X日，做饭时加了洋葱，主人生气了。我不知道她不爱吃洋葱，但我让主人生气了，我是一条坏狗。”

　　“X月X日，今天自作主张地把被子叠起来了，主人没说什么，她好像不高兴了，我该去请罚的。”

　　“X月X日，主人周末放假的时候喜欢晚一些起床，我不该去叫她的，以后记住了。”

　　“X月X日，我犯了好多错误……主人是温柔的人，居然每次都愿意原谅我。她对我很好，但像我这样笨拙的狗，总归有一天会让她也失去耐心的。”

　　“X月X日，好害怕……主人今天发火了，我磕了很久的头，额头有一点痛……我一定会被丢掉的……”

　　“X月X日，今天听说二手的狗本来就不讨人喜欢，主人愿意要我真的太好了，以后更要努力服侍主人，不能让她生气。”

　　“X月X日……”

　　那些文字同样不长，但笔触潦草，显然写下它们的那位人形犬当时情绪也十分不稳定，但字里行间都努力地在用简短的大白话反反复复地诘问自己的错误，强调那些因为你的恶趣味而子虚乌有的“愚笨”。

　　你从中共情到了他的恐惧：每次看到你的不愉快，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被再次抛弃了，所以他才会哭成那样，才会拼命乞求你的原谅和饶恕，才会在得到你所谓的“原谅”以后精疲力尽却发自肺腑地感谢你。

　　他不把那些当做玩笑和恶作剧，他永远把你的反应当成货真价实的诘问。所谓的“错误”凌迟着他的内心，而你的“原谅”摧折着他的愧疚。他太温柔了，眼中只看得到你的好，只会把所有的错误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你刻意不告诉他你的生活习惯，他就一笔一划地记下来，当做需要反复背诵的教材。他很怕犯错，很怕你因为他的错误而对他发火，这些都是会割伤他的东西，而你只觉得“有趣”，觉得“好玩”，所以乐此不疲地将他的精神一次次逼到崩溃的边缘。

　　他是那么乖巧、那么听话、那么温柔的人形犬，却因为子虚乌有的原因被抛弃，从此以后他永远活在恐惧中，恐惧错误，恐惧你的不满，恐惧你可能会对他露出的不耐烦和再次被抛弃的命运。

　　你是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你什么都不懂。

　　

　　他过来的时候你还恍惚着，没有意识到他看到你拿着他的本子时那如遭雷击的惶惶不安。

　　他那么高的个子，瑟缩着跪在地上的时候也就小小的一团，是任你处置的乖顺模样，仰头怯怯地看着你。他不觉得自己在你面前有什么隐私，但是他还是会害怕你会讨厌他的没用，讨厌他如此事无巨细地记录你的一切，讨厌他到一定程度，大概也就不会要他了。

　　二手货，本身也不值钱。

　　主人，我很没用吧。他哭着说。

　　——我很蠢，老是让您生气，我很怕再犯同样的错，所以就都记下来了。

　　——我记性不好，但记住了就不会再犯错了。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都记清楚的。

　　——我以后不犯错了，会乖乖地听话的。

　　——您别不要我啊，我真的在努力地学了。